04
午後暖陽軟綿綿地籠罩城郊的靜謐，連枝頭啾啾鳴唱的麻雀也未發覺幾輛車的入侵。
輪胎緩緩碾過石子雜草，車子在河灘邊停下。
吳世勳推門而出，用手擋著陽光，遠遠望了一下那棟小房子，嘴角勾起一絲笑意。
吃完飯，張藝興泡在廚房收拾著碗筷。
鹿晗繼續癱在沙發上。發了一會兒呆，他煙癮犯了，起身朝廚房道了句：「哥哥我出去抽根煙。」
「去吧。」張藝興洗好了碗，把手抹乾淨。
鹿晗剛從沙發裡站起來，便聽聞門口傳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。
鹿晗心中一沉，迅速掏出槍！張藝興也警覺地從廚房探出腦袋。
「你別出來，我去開門。」鹿晗低聲道，眸中殺氣游離。
他擒著槍悄然走到門口，問了句：「誰？！」
門那邊沒有回答，只是再次以彬彬有禮的敲門回應。
鹿晗把槍握緊了些，利索地打開門，猛然將槍指著來人——惡魔般帥氣的臉龐驀然出現在眼前，鹿晗對上那雙逆光中奪人心智的瞳孔，大腦一片空白！！
吳世勳溫柔一笑，毫不猶豫地用胸膛抵上槍口，猛地將鹿晗擁抱在懷中，鐵箍般的手臂緊得彷彿要揉碎他！
「鹿晗…」吳世勳閉上眼，嗅著鹿晗的髮香，蠱惑的低沉嗓音親暱地在他耳畔響起，語氣毫不掩飾思念和愛意。
三年來一直遊走在夢魘中的惡魔就這樣突然出現在面前，鹿晗表情呆滯，靈魂彷彿被抽空了般，連手中的槍什麼時候被吳世勳奪走都不曉得。
重逢的一瞬似乎漫長細膩，直到越過吳世勳高大的肩膀看見衝進來的人時，鹿晗才幡然警醒！
「放開我！」鹿晗急了。
吳世勳鬆開懷抱，猛地一推，後面兩個人順勢接住鹿晗，反扣住他的雙手！
「綁起來。」吳世勳冷冷道了句。
鹿晗睜大雙眼，不可置信地瞪著吳世勳叫人把張藝興綁了個結實摁在地上，頓時怒火滔天沒了理智：「吳世勳！！你他媽活膩了！！」
「讓他閉嘴。」吳世勳頭也不回地命令道。
被膠帶死死封住口，鹿晗被推跪在牆角，他怒火中燒，卻拿此刻劣勢情形沒有任何辦法，只能暗自咬牙。
吳世勳慵懶地坐在沙發上，手中盤著鹿晗的槍，悠悠地對著手機那頭說：「哥，我有個禮物要送你，你直接下樓，我派了車…嗯一會見。」
啪，吳世勳點上煙深吸一口，氤氳煙霧迷濛了英俊的臉龐。自從把鹿晗交給手下，他就沒再多看鹿晗一眼。
煙草氣味鑽入鼻腔，鹿晗瞥了一眼垂頭跪坐的張藝興，拳頭幾乎攥出血來。
沒多久，門外響起剎車聲。聽見吳亦凡的腳步聲，吳世勳不動聲色地把槍握在手中。
吳亦凡一進門就愣住了：「張藝興？！」
張藝興渾身一抖，髮絲顫動。
見他們倆那樣，吳世勳瞇眼微微一笑，不徐不疾道：「哥，這份大禮，可趁您心意？」
吳亦凡一眼便瞟見吳世勳手中的槍，頓時明白了七分：「你什麼意思。」
吳世勳從沙發裡站起來，朝張藝興走去：「您找了他八年都沒找著，我幫您把他抓到了，您是不是得好好謝謝我？」
吳亦凡眼神一凜：「你別太過分。」
吳世勳笑了：「別這麼說，你帶走張藝興，我拿走遲早屬於我的東西，兩不相傷。」說完把槍口指著張藝興的腦袋。
高氣壓過境，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，房間空剩寂靜。
鹿晗快瘋了，他瞪著吳世勳的一舉一動，恨得直哆嗦。
吳亦凡看看張藝興，又看看吳世勳——他早就知道弟弟在裝，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跳反。
吳亦凡輕歎一聲：「文件拿來，我簽。」
此語一出，鹿晗感覺渾身力氣被拆空了，他無力地跪坐在地上，憤怒和恨意在四肢百骸流竄。
邊伯賢將文件在桌面攤開，吳亦凡拿出筆和印章，大筆一揮。
在城郊這棟小房子內，龐大的吳氏集團從此易主。
一切都在預料之中，吳世勳並沒有一絲情緒波動。
「哥，我給你們在美國的塞班島買了棟別墅，」吳世勳掏出一張卡遞給吳亦凡，「你們就去那兒休息吧，卡上錢隨便刷。」
吳亦凡愣了一下，沒好氣地接過卡，惡鬼般瞪著吳世勳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：「吳世勳，公司要是敗在你手裡，我就殺了你。」
這是吳亦凡第一次喊吳世勳的全名，吳世勳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：「若是有那一天，我定來向你負荊請罪。」
吳亦凡冷哼一聲，拽起張藝興：「走！」
吳世勳吩咐道：「你們護送他們去機場，雲星你跟著去美國，把人安排好再回來。」
「是，吳總。」邊伯賢瞟了眼鹿晗，「那他怎麼辦？」
「沒事，我來處理。」
車輛的聲音遠去，吳世勳把煙抽完，按滅在煙灰缸中，朝還縮在牆角垂頭不語的鹿晗走去。
「我們也走吧。」吳世勳語氣溫和，不再似剛才那樣氣勢逼人。
他攙起鹿晗，沒有鬆綁，只是把封口的膠條揭下。
鹿晗沉默著，斂著睫羽一言不發。
推著鹿晗坐進後座，吳世勳坐進主駕，拉開手剎，車子緩緩駛離河灘。
所有的人都離開了，獨留那棟小別墅，空蕩蕩地蹲在午後氤氳的陽光中。
掏出的匕首，眼神狠戾，語氣發冷：「你為什麼要這麼做？」
吳世勳沉默，緊緊盯著鹿晗。
鹿晗瞳中捲起怒火：「我們跟你有仇嗎？！」
吳世勳輕歎，眼神閃過淡淡悲傷，回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話：「鹿晗，我很失望。」
落寞的語氣令鹿晗心中一緊，驀然覺察腹間被硬物頂上，匕首也被吳世勳握住，血唰地從手掌邊溢了出來。
「別動。」吳世勳壓著匕首，把槍栓卡噠拉開，「我不想傷你。」
望著鮮血侵染刀鋒，不知怎的鹿晗一瞬失神，鬆開了手中的力道，匕首被吳世勳抽出丟開，乒乓一聲。
地下室厚重的鐵門彭地合上，發聾振聵。鹿晗無力地坐在地上，寒意遍體。
方纔吳世勳把他押到地下室前猛地一推，十成力道使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吳世勳的怒意。
——他有什麼資格憤怒？！想起被變態吳亦凡帶走的張藝興，不知會遭到怎樣的欺辱，黑暗中鹿晗狠狠捶了一拳地面，氣得咬牙切齒。
然而，那個微笑著奪權篡位的男人會用怎樣的法子懲罰他，他卻想都不敢想。
地下室中時間流逝遲緩，黑暗中辨別不了日昇日落，只有排風扇嗚嗚地轉著。
鹿晗抱著腿縮在牆角，一如三年前那樣孤立無援，無法掌控命運走向。
他揪著頭髮，卻揪不斷盤亙在心底的糾結——好歹也混了三年黑道，在血雨腥風中，他手段強硬令人聞風喪膽。可為什麼碰到這個男人就會變得這麼廢！廢得毫無還手之力，任憑吳世勳輕輕鬆鬆擄走了哥哥，並強行介入自己的生命。
——『鹿晗，我很失望。』
失望？從何談起？！難道明明是他過分在先！
抱著怨恨，鹿晗生生熬了三天，斷水斷食。
他從地獄般的焦灼中醒來，血液如同岩漿灼燒著全身，飢渴如兩條巨蟒吞食著他所剩無幾的能量。
寒意四面入侵，把鹿晗凍得瑟瑟發抖，貼著冰冷的牆和地面，他覺著生命正在微顫的指尖流逝，流沙一般。
睡不著，鹿晗瞇著眼，一秒一秒地熬。
直到再也沒有力氣支撐沉重的身體，他虛弱地倒在地上。
第四天，鹿晗終於知道害怕了。星碎能量維持著虛弱的生命，每一秒都有死亡的預感。
就算是兵戎向相，也罪不至死吧？折磨了五天，還不夠麼。
一種想哭的酸楚衝上鼻頭，鹿晗又想起那四個字——『我很失望』——莫非，那個惡魔對自己抱有「希望」？
鹿晗心跳怦怦紊亂，腦內絞成一堆亂麻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好似一瞬，又好似一個世紀那麼漫長。
鹿晗終於在迷糊中聽見了鐵門打開的聲響，震耳欲聾般。
吳世勳的氣息逼近，珵亮的皮鞋踩在面前，鹿晗卻沒有力氣作出任何回應。
吳世勳冷冷睥睨著趴臥在地上的鹿晗，沉聲問了句：「知道錯了沒。」
鹿晗勉強聽清，微弱地嗯了一聲。
吳世勳俯身蹲下，捏起鹿晗的下巴，盯著他：「好好回答我的問題。」
鹿晗緩緩閉了下眼，幾乎用盡所有力氣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：「…我…知道…錯了……」
吳世勳眸中閃過一絲疼惜，他半跪在地上，慢慢抱起鹿晗，把他的腦袋擱在臂彎之中，然後打開暖水壺，喝了一口。
甘甜的水流順著溫暖的雙唇度了過來，如同救民良藥般令鹿晗微弱的生命發出歡鳴，血液重新在四肢百骸甦醒過來…鹿晗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，本能地抬起手臂摟住吳世勳的脖子，像條渴水的魚般，瘋狂汲取吳世勳口中的甘露。
兩人頓時吻得難捨難分。鹿晗的熱情令吳世勳心中一動，他舔舐著鹿晗乾裂的嘴唇，讓它們重新煥發潤澤，接著又喝了一口水，吻住微張的雙唇，滿足鹿晗求生的渴望。
兩個人緊緊相擁著熱吻，冰冷的地下室暖意迴盪。吳世勳雙唇如同三年前一樣溫暖令人心悸，好似一湧清泉滋潤著他黑暗的心田，難以名狀的情緒在胸腔交織，隨著灼熱的呼吸起伏不定。
正在鹿晗沉浸複雜情緒中難以自拔之時，吳世勳打橫抱起他，在耳邊輕喃：「把眼睛捂上。」
被吳世勳抱出地下室的一瞬，眼底的光明刺激得淚腺酸痛，淚水不自覺地流了出來。鹿晗緊緊捂著眼睛，不想被吳世勳看見淚水。
吳世勳把他放下，動作輕柔得彷彿對待珍寶。
適應了光明，鹿晗微微睜開眼，發現自己躺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，吳世勳坐在身邊。
望著吳世勳穿著襯衫強健完美的身軀，漆黑額發下英俊的側臉，鹿晗揣測著接下來會怎樣的懲罰在等著他。
胡思亂想之際，眼前突然出現一碗香噴噴的白粥。
「吃吧，」吳世勳把碗往前送了送，「我特地給你熬的。」
鹿晗愣住。
吳世勳語氣關切：「沒力氣？要我餵你麼？」
鹿晗頓時緊張起來，「不」字剛要脫口，吳世勳卻已舉起勺，送到他嘴邊。
鹿晗頭皮發麻，張開嘴，隨著溫熱的淡鹹味白粥入口，心跳不知怎地紊亂起來。
吳世勳笑了：「幹嘛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，你怕我？…」說著又把勺遞過去。
鹿晗不自覺地攥緊拳頭，悶頭又喝了一口粥。
就這樣一勺一口耐心地喂完，吳世勳把碗擱下，抬手疼惜撫摸著鹿晗美麗略顯憔悴的臉龐，微微蹙眉，眼神心疼：「為什麼要惹怒我…」
鹿晗垂眼不答。
吳世勳摟住鹿晗的脖子，把他攬入溫暖懷中，柔聲道：「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？」
鹿晗抿了抿唇。——怎麼可能不記得，這個男人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記得一清二楚。如果沒有吳世勳，三年前他就已經死在吳亦凡手中了。一想到張藝興此刻正和吳亦凡在一起，鹿晗就急得心慌，口不應心答道：「不記得。」
臉上的溫柔逐漸消逝，吳世勳沉默地盯著鹿晗那張冰山冷臉，半晌，捏起鹿晗的下巴，語氣發冷：「你要跟我對抗到什麼時候。」
鹿晗不看他，也不答。
怒意在眼底堆積，吳世勳沉聲：「你是不是又想進地下室了？」
聞言，斷水斷食的痛苦翻湧上來，鹿晗微微一顫，積聚的委屈一下子兜不住了，怒道：「你想弄死我就衝著我來啊，幹嘛把我哥送給吳亦凡那個變態？！」
吳世勳眼神一凜，揚手一巴掌扇過去！清脆響亮。
鹿晗偏著臉，臉頰泛起紅暈。
吳世勳拽起鹿晗的衣領，狠狠瞪著他：「他們兩個原本就是戀人！你到底明不明白？！」
如晴天霹靂，鹿晗呆若木雞。
吳世勳冷笑：「怎麼，張藝興沒告訴過你？」
鹿晗呆呆地望著吳世勳，不知如何反應。
吳世勳鬆開手，站起來整了整領帶，冷冷睥睨著鹿晗：「就你這樣還混黑道呢，乘早金盆洗手，省的被人算計了還要煩勞我去救你。」
說完，他從兜裡掏出個東西揚手一丟，銀色弧線劃過空中，落入鹿晗手心。
「這兩天你好好休息，我不會要求你做什麼，」吳世勳面無表情地說，「記得回來就行。」
鹿晗傻愣愣地看著吳世勳動作優雅地穿上西裝外套，彭地關上門，腳步聲遠去。
偌大的別墅空蕩寂靜，就剩了他一人。
鹿晗腦袋一片亂麻，他支撐起沉重的身體，晃到門口，看見自己的匕首和槍都安安靜靜地擱在櫥櫃裡，絲毫不亂。
鹿晗眼中閃過一縷黯淡，拿起它們揣在身上。
TBC
後記:
肉肉發生了一件悲劇，我，我第五章好像沒有存檔，失蹤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
種麼辦啊啊qqqq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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